青青河畔草,鬱鬱園中柳。
盈盈樓上女,皎皎當窗牖。
娥娥紅粉妝,纖纖出素手。
昔為娼家女,今為蕩子夫。
蕩子行不歸,空床難獨守。
此詩為閨怨之詩,託為思婦之詞,用第三人稱正面介紹詩中主人是「昔為倡家女」之「蕩子婦」,以見妖冶而儆蕩遊。或謂託以況君臣朋友,少不自持,所依非人,終致失所,雖有才思,亦復何用,咎由自取,又將誰怨?首二句以草青柳鬱陽春之景,興起芳年之樓上女,懷人之遠之情。中四句極力描繪樓上女儀態、風采與容貌之妖冶豔麗。後四句點明其身世經歷及不甘寂寞之心情。王昌齡春閨詩云:「閨中少婦不知愁,春日凝妝上翠樓,忽見陌頭楊柳色,悔教夫婿覓封侯。」蓋本於此詩而作。
本詩前六句「青青河畔草,鬱鬱園中柳。盈盈樓上女,皎皎當窗牖,娥娥紅粉妝,纖纖出素手。」連用六疊字,極其自然,下此即無人可繼。蓋得諸衛風碩人篇「河水洋洋,北流活活。施窊濊濊,鱣鮪發發。葭菼揭揭、庶姜??。」連用六疊字,複而厭,賾而不亂之真傳。
「青青河畔草,鬱鬱園中柳。」二句,以河畔草之青翠,園中柳之蓊鬱,狀陽春之景,致感觸閨情難遣。望眼河畔,無際之草色青翠,常令人思念起天涯飄泊遠遊未歸之遊子。飲馬長城窟行:「青青河畔草,綿綿思遠道。」與此意同,王維送別:「春草明年綠,王孫歸不歸。」亦以芳草連想天涯遊子。園中所視,柳樹?鬱,更易觸發別緒離情,漢代有折柳贈別之風俗,因柳樹而聯想到別離。三輔黃圖:「?橋在長安東……漢人送客至此折柳贈別。」由此時、此物、此景對下文描述樓上女之心情與感觸,則可不言而喻矣。
「盈盈樓上女,皎皎當窗牖。娥娥紅粉妝,纖纖出素手。」四句以樓上有個儀態嬌柔多姿之婦女,風采明豔站立在窗前,容貌美好,妝飾豔麗,舉出細膩白嫩之手輕擱在窗櫺上。就以上四句對描述樓上女之意態與行為,亦可推知其氣質與類型矣。
「昔為倡家女,今為蕩子婦,蕩子行不歸,空床難獨守。」四句以此樓上女以前是歌妓,而今嫁作遠離家鄉浪遊四方而不歸者之妻,只因其夫浪遊四方而不歸,故在閨中獨守空床而難耐。白居易琵琶行:「老大嫁作商人婦,商人重利輕別離。」王維秋夜曲:「銀箏夜久殷勤弄,心怯空房不忍歸。」其歎近似。
綜觀詩從「河畔草」「園中柳」而「樓上女」「倡家女」「蕩子婦」其描寫景物由遠而近;刻畫人物先勾畫而描繪,將景物過度到人物之交點放在樓上之窗口。繼而極力描繪樓上女之姿容、意態與妝扮,以塑造其氣質與類型,然後掉轉筆鋒,點出其身世經歷,生活情感。令人讀來有爽朗鮮明之感。本詩起首六句皆以疊字開頭,然詩人能掌握詞性,從錯綜變化中,彼此配合,相互調勻,求得和詢與統一。讀來生動而活潑,多彩而自然,讓人不覺單調或堆累。